凌晨四點,殺手「最遙遠的距離」在飯店陽台泡了一杯茶,從容架起狙擊槍,等待穿越城市的第一道曙光降臨。
房間內的音樂播放器播放英文老歌「WITHOUT YOU」,他靜靜數著節奏,看著一串串音符從房內穿出陽台流出街道,而金色曙光緩緩從天際散落。
目標還沒起床,所以他等,並享受這放空的過程,不需要狙擊鏡,那反而妨礙他的視野,妨礙他觀看城市的街景。
凡是皆有定期,天下萬物皆有定時……「最遙遠的距離」在心中默念著。
五點,遠方的窗簾打開,接著是窗戶。
生有時,死有時……「最遙遠的距離」扣下扳機。
子彈成為逃逸到天空的流星,因為風的幫助,飛行的距離遠遠超過狙擊槍的有效射程。
哭有時,笑有時……「最遙遠的距離」閉目祈禱。
彈道在天空劃出一道圓弧,圓弧軌道周圍彷彿瀰漫著七色紅彩,對「最遙遠的距離」來說,兩點之間最短的距離並不是直線,圓弧終點是對方額頭,在目標還來不及感到痛苦前結束生命。
卸下狙擊槍後,戴上墨鏡的他只是普通的盲人,迎著早晨的風,他想好好品嚐手中這一杯茶,還有放置在陽台桌上的茶點,但奇怪的是,每次摸過槍械後,他就會暫時失去味覺,只感覺到掌心杯子的溫度卻嚐不出任何味道。
是心理作用嗎?他以為自己已經習慣生命的流逝了。
他嘆息放下杯子。
他想聽她的聲音。
***
早晨七點,陽光蒸散最後一絲彈道軌跡,穿過城市一隅的小教堂彩色玻璃,穿過懸浮微塵,落在新娘白紗上。空蕩的教堂沒有其他人影,原本新娘手中的捧花落在眼前的棺木上。
她哭紅眼眶,悲傷的視線穿過一層層空座位直到盡頭,彷彿等待著什麼降臨。
教堂盡頭的門似乎被一陣風吹開了,下一刻,一道人影立在門前,面無表情,漆黑雙瞳卻好像將亙古以來的孤獨都凝結在那裡--
殺手「斬夜」。
看到斬夜出現,新娘雙手顫抖從捧花拿出手槍,持槍瞄準,卻遲未扣下扳機。
看著新娘盈眶淚眼,斬夜平靜等待著,無論中間有什麼悱惻動人的故事,在子彈擊發的瞬間,虛空之刃會將一切終結……
八歲那年,他第一次碰觸這兩尺霜刃,有人告訴他,上面刻著兩個字,他無數次凝視撫摸那寒光似雪,卻看不到任何字。
十二歲,他終於發現,在接近刀柄處,刀背隱隱約約浮現它的名字:虛空。
十六歲後,他不再看刀上的任何字眼,刀刃映照那彷彿容納整片星空的黑與照亮十方宇宙的白,他與之合而為一,此時的他,在手中虛空所及的範圍內,無人能敵。
若無虛空,他與所有頂尖殺手列在相同位階,持有虛空後則在那之上。
但是,又有個聲音告訴他:萬物皆有盡頭,虛空有盡。
虛空盡處,又是什麼?終有一天他會遇到那個答案。
可以動手了……斬夜眼神示意新娘。
他可以看到未來的軌跡--那是眼前事物可能的未來--他可以預見並做出反應,即使那是子彈。
從槍口延伸那道虛擬軌跡由模糊至清晰,是時候了,斬夜揮刃--
「虛空斬夜」,人刀和一的全力一擊,精準反轉子彈,讓軌跡指向對方心臟。
從靜止,到子彈擊發、揮刃,回歸靜止。過程只有一瞬間,而畫面的改變是新娘手撫胸口,鮮血留下,染白婚紗。
新娘倒下前無聲說了兩個字,從嘴型來看彷彿是「謝謝」。
為什麼要道謝?離開教堂後他仍然無法明白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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