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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男孩躺在床上。

  閉著眼睛,男孩靜靜默數時鐘的聲音。

  滴答、滴答...

  意識朦朧,腦內浮起各種無意義的字彙。

  空白...橋...
  等待...深思...
  深藍...沉沒...


  感覺到,自己體內深處的聲音,那是不仔細聽便聽不清楚的,相當細微的聲音,就像在意識深處,有人輕輕敲著三角版,那樣清脆的聲音,傳遞著另一種訊息,意義似乎是這樣的:

  來找我們吧,我們也正在找你。

  門在眼前開啟。

  眼前依然是一片平原。

  他們在黑暗裡走了一段漫漫長路後,天亮了。

  獵人:「奇怪,在我聽到的傳說中,這裡應該是沒有任何光亮的。」

  「傳說不一定都是正確的,在你的記憶中,是這裡嗎?」

  獵人:「是這裡沒錯,所有的景物跟祖先記憶中一模一樣。」

  他們看到人群。

  奇怪的是,那些人彷彿知道他們會來一樣,熱烈跟他們講話。

  「你是來找我們的吧?我們感覺的出來,你流有和我們相同的血。」他們跟獵人說。

  獵人:「你們是我的祖先?」

  「沒錯,過去因為發生一些事情,使這裡的時光不再流動,我們沒辦法跟外人來往,有些人離開這裡尋找自己的天空,可是那些人離開後就喪失了原本不老不死的能力,他們在外面繁衍另一個族群,也就是我們的子孫,我們知道有我們的血脈,可是礙於規定,我們沒辦法出去尋找,你是第一個找到這裡來的。」

  那群人引領他們到居住的地方,沿途到處可見雄偉的藝術雕像和繪畫,這是一個繁榮的文明。

  他們聽到鐘聲。

  那是在廣場中央,一個非常美麗的大鐘,沉厚的鐘聲一聲聲傳來。

  「奇怪,在我記憶中,這個鐘不是在這個地方啊。」獵人看著鐘,疑惑的說。

  「那是在哪裡?」他問。

  獵人也說不上來。

  就在廣場所有的居民為他們兩人舉辦宴會歡迎他們,詢問他們外面世界的人事物。

  他發現不知道為什麼,那些居民腦中並沒有關於月亮的記憶,其他民族都有的戰爭在他們歷史中似乎並不存在。

  也許因為他們與外隔絕,這樣的文明才能一直維持下來吧。他心裡這麼想。

  終於來到這裡,獵人卻似乎有心事,低著頭悶悶不樂,似乎在思索什麼。

  宴會結束,居民招待他們在一間小屋休息。

  躺在床上,正要睡去時,卻忽然看見窗外一片明亮。

  走出屋外,一點點的藍色光芒點綴整個城市,好久沒看到,這麼多的螢火蟲,宛如置身夢幻。

  「羽音,妳看到螢火蟲了嗎?」

  「嗯!」

  「妳要出來嗎?」

  「不必,我感覺的到,這樣就夠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獵人也走出小屋,站在他身旁。

  「這裡好多螢火蟲!」他對獵人說。

  獵人:「這不是螢火蟲。」

  「那是什麼?」

  獵人低著頭,沒有回答他的話。

  黎明,天一亮他就被獵人搖醒。

  「我們走!」獵人說。

  「去哪裡?」

  獵人:「離開這裡!」

  「為什麼?」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獵人的表情看起來很奇怪。

  他們走到廣場,獵人取出木棒,瘋狂的敲著它。

  被鐘聲吵醒的人們走到廣場,用愕然的眼神望著他們。

  獵人和眾人對望...

  他驚訝的看到獵人眼中泛著悲傷。

  獵人:「不要再騙我們!你們早就死了,晚上那些螢火蟲就是你們的魂魄,我們現在只是在你們記憶中的世界裡對不對!!」

  居民低聲交談,似乎在討論什麼。

  獵人繼續敲著鐘...

  眼前的幻相逐漸在鐘聲中消失....

  沉默的黑暗瞬間覆蓋他們....


  這裡才是真正的世界中心,不論走多久都只有一片黑暗,他們失去陽光。

  黑暗中羅盤緩緩旋轉,並發出淡黃色光輝指引方向。

  他們沒有交談繼續前進。

  眼前是一個廢墟,沒有人類,沒有任何生命,只有殘破的建築物證明曾經這裡有人居住過。

  路上到處是破碎的雕像...從僅存的格局仍然看的出過去的輝煌。

  事實上,這裡是熟悉的,因為他們昨晚來過,在他們記憶裡仍然記得這些建築原來的景象。

  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情,讓這裡失去光亮。

  他們來到已經廢棄的廣場,獵人忽然停下來。

  獵人從懷中拿出一個盒子,打開,盒中流出旋律,那是一個音樂盒,獵人帶著無限深情將盒蓋蓋上,接著將它埋在土裡。

  「那個音樂盒是我女兒的東西,裡面有她的記憶。」獵人解釋。

  「喔。」

  「她死了,因為生病。」獵人接著說。

  他看著獵人的眼神,並沒有繼續問。

  聽見細微的流水聲,他們走向河道。

  「這就是逆流的河嗎?」他問獵人。

  獵人:「所謂逆流,我想指的應該是,它會在特定時候改變流向。」

  「什麼時候?」

  獵人:「本來我還不確定,現在我想我大概知道了。」

  他們繼續前進,終於在河岸邊,發現一口鐘。

  一口古老的鐘。

  「找到了!」獵人撫摸著鐘表面古老的銘文,從包袱拿出棍棒,準備敲響它。

  「為什麼要大老遠的跑來敲這座鐘?」他忍不住問。

  「祈禱。」獵人說。

  「為死者祈禱嗎?」

  獵人:「鐘聲對亡靈是沒有意義的,重要的是活著的人。」

  「聽的到嗎?」

  「可以的,這裡是世界的中心,就算聽不到也應該感覺的到。」

  獵人雙手握著棍棒,高舉,敲下。

  渾厚的鐘聲如水面波紋擴散,一聲又一聲,引起震撼。

  獵人用專注得近乎嚇人的眼神持續敲著鐘。

  透過羅盤微弱的光芒,他看到,河流在鐘聲中,流速逐漸變慢、靜止,最後,像影片倒帶一樣逆轉。

  河水逆流!

  他猶豫看著獵人。

  「你去吧!那是你要走的路。」獵人雙手並未停歇。

 悠揚的鐘聲護送他,循著流水,走向另一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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