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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倦鳥排成一字飛行,如一條墨線,緩緩劃開天空。

 

  暮色蒼茫,將城市染上一層橙黃色的霧。

 

  彷彿透過毛玻璃觀看街景,往來行人的步調似乎也變慢了。

 

  此時即使是繁雜的黃昏市場在你眼裡也變得從容。

 

  你穿過夜市的人群,來到盡頭處的一棟老舊大樓。

 

  跟正在看電視的的管理員打完招呼後,逕自爬上樓梯。

 

  來到一扇鐵門,鐵門上方匾額掛著三個大字:「閒雲居」

 

  你按了門鈴,靜靜等待。

 

  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名穿著藍衣的中年婦人,她跟你比手畫腳,不是因為她喑啞,而是因為她是菲傭。

 

  傭人引領你穿過大廳,來到一間鋪著木製地板的小室內。室內壁上掛著一副字帖,題著滕王閣詩後段:

 

  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室內盤坐著一老人,精神奕奕,雙眼赫赫有神,若非髮鬚皆白,實在讓人看不出他的年紀。

 

  室內檀香裊裊,你盤膝坐下,遞上一本印有「奴隸確認網」字樣的小冊子,並稟明一切經過。

 

  老人微微點頭。沉思半天,終於開口:「

 

  (下略前言三千字……)

 

 

  ……

 

 

  (中略三千字雙方問答……)

 

 

  ……

 

  (再略三千字balabala……)

 

  ……

 

  (重點在最後一句)

 

  ……總之,這是你自己遇到的試煉,為師無法幫你。」

 

  「怎麼……每次都這樣,講完一堆話,接下來就沒了?」你終於有點生氣

 

  「唉,我所會的東西都已經全部教給你了,接下來就只能靠你自己了,為師老了,喜歡清淨,不想再過問世事了。」老者仰頭,莊嚴地說。

 

  你默默從背包拿出一張素食餐廳即將開幕的傳單在地上攤開,名單上,老人剛好是餐廳老闆。

 

  不發一語的無言吐嘈。

 

  「這……呃,我也不過只有,這麼一點點微薄的小嗜好啊!」

 

  「規模,好像還不小……」你低著頭,不帶感情地說。

 

 

 

  「呃……這個……這個……我不管啦!都快開幕了廚師都還沒找齊,我自己都忙得很!你就可憐我這把老骨頭!自己看著辦吧……」事情被揭穿了,老人竟然耍起賴來,嚴師形象蕩然無存。

 

  你只是搖頭嘆氣,看來這種場面平常你已經司空見慣了。

 

  「唉。」你搖頭,又嘆了一口氣:「那好吧,沒事的話我先告退了。」

 

  看來,沒辦法指望這老傢伙,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你正準備起身告辭,老人卻在此時叫住你——

 

  「你等一等,我有東西要給你……」

 

  老人撥打內線,不久菲傭瑪利亞抱著一隻黑色幼犬出來。

 

  「我仔細想了一想,不給你一些法寶也不太對。這隻狗乃哮天犬轉世,帶有天命,只是時候未到……大約還要三年……」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只是想把撿來的流浪狗送人而已?」

 

  「欸……你不要的話可以把牠留下來……」

 

  「算了……」你伸手把瑪利亞手上的小黑奪下,抱在懷裡:「你不養我養!」

 

  說著正舉步要走……

 

  「等等,還有這個……」

 

  老者說著,同時非常慎重地從懷裡拿出一張氾黃照片。

  

  你好奇湊過頭去看,那是一張黑白照片,裡面是兩個年輕男人的合照。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這個是?」

 

  「接下來要我講的事情,也許你會覺得難以置信,事實上,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也不太相信,直到我後來學道後,才明白,我們實在太渺小了。走,我們客廳聊……」

 

  一張平凡的照片後面,到底有什麼不平凡的故事?雖然你將信就疑(沒辦法,雖然他是你師父,可是你之前被他唬爛過太多次了)還是陪他走到客廳。

 

  來到客廳坐下,瑪利亞倒了茶水,老者喝了一口茶,斟酌許久,似乎在思考如何開口:

 

  「其實,這要說起來,也只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這張照片,是當年我父親,參加新月詩社聚會時拍的 。」

 

  「新月詩社?是徐志摩所創立的那一個新月詩社嗎?」

 

  「嗯,當時我還小,我父親當年也算是熱血文藝青年,那一次詩社聚會,眾人把酒言詩,不亦樂乎,一時興起,就想要拍照留念。徐志摩、聞一多、卞之琳這些留名後世的詩人,當時也都在場。只是,裡面有一個人很特別,從不跟大夥合照,也許他個人有什麼禁忌吧?我父親跟那人特別談得來,也不理會對方,趁著酒意,就硬拉對方要合照,那人推託幾次,最後終於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想不到竟然巧遇故人之子,那今天就破例拍一張照吧!

 

  事後,我父親越想越不對勁,故人之子?可是那人年紀看起來才跟他差不多啊?是喝醉了嗎?可是看那人講話的語氣,又不像開玩笑,還是自己聽錯了?

 

  其實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過了不久連自己也忘了,直到那日,清明時節,父親便帶著行李,返鄉回家……

 

  父親十六歲結婚,而後到外地唸書,當時的我尚未出生,祖父不惑之年才得子,所以父親求學時,祖父的年紀,也將近六十了。」

 

  「嗯。」你隨口附和著,不知道,這幾句關於年齡的描述,卻是後來事情的一大關鍵。

 

  「遊子歸鄉,欣喜之情是不用多說了,父親當時也不過是一個大孩子,與妻子團聚、老父稟明功課,一高興起來,也拿出在詩社所拍的照片,能與當時文壇鉅子合照,是一件很光榮的事,祖父也笑吟吟看著,直到看到這張照片後……忽然用顫抖的手,指著照片內父親身旁那人……」

 

  難道那是靈異照片?

 

  你集中神識於額上天眼,卻看不出一個所以然,難道是自己的修煉還不夠嗎?

 

  「這張照片,有何不尋常之處?弟子實在看不出來……」

 

  「沒有,就是因為它很普通,所以才不尋常」老者不理會你眼神上的疑惑,繼續說著:「那時祖父神情激動,顫抖著手,不發一語,打開櫃子,拿出一幅人物畫。只見照片那人,竟然跟畫像中人長相一模一樣……」

 

  「那幅畫呢?」你舉手發問。

 

  「我初聽到這個故事時,也問過跟你相同問題,父親說,後來兵荒馬亂,字畫這種不易保存的東西,老早就弄丟了……」老者搖頭感嘆了一會,連道幾聲可惜,又繼續說下去:

 

  「打開畫像,祖父神情凜然,說了一個故事:清朝年間,年輕時的祖父,只不過是一位落魄畫家,三餐不繼是常有的事。在一年冬天,飢寒交迫的他暈倒在風雪裡,醒來後被一人所救,那人詢問了祖父近況,聊了幾本喜歡的書後,談天說地,相談甚歡。爾後每天夜裡,就帶著酒菜前來敲門,與祖父聊天。

 

  因為他的接濟,祖父才得以安然度過嚴冬。當祖父問那人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好時,那人提到,過去在明朝天啟年間,曾經因為一時疏忽,煉丹失敗,引發大火,害死了不少人,所以此後就發願作善事。又問那人,來自何處。對曰:來自天外,不在此界,就在虛無飄渺間。

 

  酒酣耳熟,祖父也只當是那人狂語,一笑置之。

 

  幾天後那人又來告別,說要遠行,臨別之際,祖父送了他一幅畫,也同時為他繪一幅畫像留作紀念。

 

  臨走前,那人遺下一玉珮,請祖父拿去典當,權充經商資金。

 

  後來當舖人說了,那玉珮是漢朝古物。不過祖父仍然對那人所說的話半信半疑。直到看見那張照片……」

 

  「嗯,所以是恩人。」你思考了一會,提出一個比較可信的說法:「也許你父親遇到的那個人,剛好就是你們家恩人的兒子,所以也剛好知道這件事?」

 

  「有可能,這個想法我也有曾經跟父親提過,但不只是這樣,這個故事還有後續發展——

  之後,祖父經商成功,賺了大錢,可是卻一直對沒有能與恩人再見面這一點耿耿於懷,引以為憾。他命父親再回去尋找那人,可是也沒找著。

 

  過了幾年,戰火綿延神州大陸,先是對日抗戰,之後又是國共戰爭,人人朝不保夕,我們家境也大不如前,為了逃來台灣,父親整天忙著找門路打通關節,晚上回家時,發現有客人剛從家裡出來,只覺得客人似乎眼熟,有想不清楚在哪見過,回家仔細問妻子,才知道那客人來到這裡,跟祖父講了幾句話,留下一疊黃金與幾張船票後,就告辭了,而那個人,就是——」

 

  「——就是清朝年間送你祖父玉珮,也是那張照片在你父親旁邊那一個人!」你跟著接下去,同時盤算了一下,新月詩社大約是1922年建立,國共戰爭是1938,這段期間,保守估計,也有十至十五年了。

 

  彷彿神話故事般的情節。

 

  「沒錯,就是這樣。因為那人的臉一直都沒變,所以父親一時才認不出來!」

 

  「呃……那件事情你有印象嗎?送黃金來那客人的相貌?」

 

  「有人送黃金過來怎麼會沒印象,可是,才幾歲大的孩子,相貌怎麼記得起來?」老者苦笑。

 

  「所以……」你合理推測,做出一個最有可能的懷疑:「我認為,會不會這個故事其實是你父親編出來騙你的?」

  

  「應該……不會吧,我父親跟我不一樣,個性老實的很!不會因為一些個人的趣味隨便說謊。」老者說,也間接承認自己不誠實。

 

  「你這樣要我怎麼相信你呢?師父!」你哭笑不得說著,

 

  「唉,我這次真的沒騙你……」

 

  「所以,意思是你之前都是騙我囉?」

  

  「也不是啦……唉啊!騙你對我也沒好處啊……」

 

  「騙我這世上真的有靈光波動拳對你也沒好處啊!」你神情激動說著,新愁舊恨全部湧現:「可是!你為什麼騙我說真的有,害我一大早在公園擺那個發射靈丸的手勢,一直連續三個月!」

 

  「那……那是……因為我覺得你太正直了,才說幾句玩笑想要輕鬆一下,我哪知道你會當真!」

 

  「好,就算這是真的好了,連個名字都沒有,要到哪找人?」

 

  「照片背面有那人的簽名……」

 

  你翻開背面一看:「天風?這是筆名吧?」

 

  「聽說本名是路仲遠。」老人說。

 

  「一聽就知道是從武俠小說隨便掰出來的名字!想不到到這關頭你還騙我!」

 

  「不!為師這次是認真的!」

 

  「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算了,我自己想辦法!」你憤憤不平地說,一邊將那張照片塞入皮夾裡,同時抱著小黑離去。

 

  走出戶外,已經有點晚了,你走到路邊麵攤,叫了一碗大碗陽春麵,並跟老闆要了一個塑膠小碗,另外盛了一些麵條給小黑。小黑很高興地邊搖尾巴邊吃麵。

 

  吃著陽春麵,你看見對面馬路紅綠燈旁,有一個人在那邊發著傳單,只是眼神呆滯,動作也如機械人那樣單調……

 

  咦?這個人……不就是之前給你奴隸確認手冊的那位補習班員工嗎?

 

 

  你匆忙吃完麵,結完帳後,左手提著小黑越過馬路……

 

  到了發傳單那人眼前,你更意外發現,他手上發的,並不是傳單,而是一張張冥紙,

上面只有印著四個大字——

 

   __

  |奴隸|

  |確認|

    ̄ ̄

 

  更奇怪的是,所有來往的行人,豪不以為意,排隊拿著冥紙,一樣神情呆滯等著紅綠燈。

    

  這是怎麼回事?瘋了!大家都瘋了!

 

  看見這種異像,你衝到他面前,搖著肩膀大叫:「老兄!你醒醒啊!」

 

  他卻毫無反應,彷彿沒看到你,只是用僵硬地動作繼續發著傳單……不!其實是冥紙。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沉思一會,你閉上雙眼,默念口訣:以道家無上歸元大法--九轉玄功為基,召九天之氣為己用,無形無相,無邊無際,以血為引、以心為印……

 

  此時本來必須用利物劃破手指,你拿出瑞士刀,正要割下去時,看到懷裡的小黑,暮然心念一動,抓起小黑的狗爪——

 

  「小黑,委屈你了!」

 

  「嗷嗚!」

 

  ……以血為引、以心為印——先天無極罡印!

  

  你將手掌印上對方額頭……

 

   ……

 

  「疑?我怎麼了?」補習班員工神智似乎在此時才清醒:「……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恐怖的夢……道長,是你救我嗎?我看到金光普照,那一瞬間,好像看見在懷念的爺爺奶奶在天上跟我揮手……」

 

  「嗯,那是先天無極罡印,不過以我目前修為一天只能用一次,還有,我說過了,不要叫我道長……」

 

  「那麼,恩公如何稱呼?」

 

  「司馬上官。你呢?」 (對不起,作者懶得想名字)

 

  「令狐司空。」 (真的對不起,作者還是懶得想名字)

 

  「好名字。」

 

  「你也是。

 

  「啊!司馬恩公,你的東西掉了!」補習班員工從地上撿起一張紙,似乎是照片。

 

  「唉啊,令狐公子,真的感激你,應該是我找東西時太用力不小心翻出來,那張照片非常重要,真的弄丟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有,也不要叫我恩公,叫我名字就好了!」你伸手正準備接過照片。

 

  「嗯,上官兄也認識這位作家?對了,也不要叫我公子,感覺很奇怪。」

 

  「好……司空先生你說,照片左邊那位是作家?」

 

  「對啊,作家天風,我是他的書迷,還有跟他合照呢。」

 

  「合照,有帶來嗎?」話說著,你的語氣顫抖。

 

  「好像在數位相機裡,我找看看……有了!在這裡!」

 

 

 

  你終於體會到故事中那位老爺爺的心情,數位相機裡,作家天風在畫面左邊,而你的照片裡,天風在畫面右邊,你將手上的照片折成兩半,顫抖的手緩慢與數位相機內的畫面重合……

 

  不可能!你在心中哀號著,看著眼前畫面。

 

  我不相信!你看著相隔八十多年的兩張照片上有著一模一樣的人影……

 

  不~會~吧!

 

  你有點崩潰在黑夜大笑著,心情複雜無比,路過的人大概都以為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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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增人物:

 

  閒雲居士 特性:非佛非道、亦佛亦道。認為懶、怕麻煩才是修道的要訣,例如:好懶喔……爭權奪利好麻煩--於是淡薄名利。好懶喔……結婚生子好麻煩--於是遠離俗務。好懶喔……吃東西好麻煩--於是修煉辟穀。好懶喔……呼吸好麻煩--於是飛昇成仙。

 

  幼犬小黑 特性:聽說很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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