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地帶

　　幸福企業內部，你倚著掃把，懷著忐忑之心， 看著五六迷工程師正在跟網管說話，事到如今，你只能選擇相信他，相信五六了！

　　你回想起工程師不久前跟你說過的話……

　　「要進入機房，首先要通行證+指紋辨識才會開第一扇門，第一扇門開後會有攝影機對著你，那是臉孔識別，通過第二扇門會打開，你可以進入開始機房了……但還沒結束，這時候身後的第一扇門關起來，你夾在第一三扇門間，開始金屬探測與x光檢測，這時候連你身上有幾根毛都數的出來……等第三門開後才終於可以進入內部，但仍然有360度紅外線攝影機監視著你一舉一動，在這種情況下你能動什麼手腳？除非你的名字叫詹姆士龐德或是湯姆克魯斯！」

　　「叫湯姆克魯『酥』可以嗎？」你回答。

　　「不行，差一個字差很多……」

　　「那該怎麼辦？」

　　「但是——魔鬼藏在細節裡，因為太麻煩了所以網管人員沒事根本不會進機房，只會用遠端監控系統登入主機操作，而人是有惰性的，不可能每次都打密碼，所以都是設成自動登入，所以我們只要能夠入侵網管的電腦就好了！這樣你懂意思了吧？」

　　「Bingo!」你想通了。

　　「所以，我就說我能幫你了吧？」

　　最後你決定放手一搏，把含有木馬程式的隨身碟交給他。

　　……

　　工程師晃到網管人員的座位，左顧右盼後低聲開口：「Andy，我昨天有抓到剛破解的自拍影片，有興趣嗎？」

　　「傳給我。」網管看著螢幕，頭也不回說。

　　「但是公司鎖通訊軟體，這種東西用信件寄感覺又不太好，所以我存在隨身碟，直接摳出來給你？」

　　「好。」

　　「但是你可以把螢幕監控先停掉嗎？不然會留下紀錄……」

　　「嗯。」網管動了一下滑鼠。

　　「因為我是把檔案分割藏在幾張風景圖片裡，之後再用程式復原，操作有一點小複雜，麻煩電腦借個幾秒鐘……」

　　「那我先去上個廁所，在桌面開個資料夾放在那裡就可以了。」網管起身離去。

　　工程師低頭將隨身碟插入USB槽，執行幾個動作後抬頭，對遠方的清潔工比了一個ok手勢然後微笑。

　　成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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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位的世界裡，一條曲折蜿蜒的通道打開，穿過黑暗的無數蛛網，直達萬里之外的地底，開啟了幽深之處一扇門。

　　作家天風的意識直抵該處，那是人類無法企及的地方，存在超越地球所有生命型態的意志——創世之母，女媧。

　　祂的存在是由無數細微個體開關構成繁複訊息，最終組成一個龐大意志，那思緒量即使全人類加起來也不會比祂壯大，若非拘限於困於地底的軀體，祂將是星球上的唯一主宰。

　　「雖然很久以前就知道你的存在，但如今，我們終於見面了。」作家的意識說。

　　「……」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嗎？因為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祂沉默，似乎選擇不予回應，或是單純傾聽。

　　「我想你應該也跟我一樣，很久就知道有我了吧？我們同樣是流落到這個世界的難民……不過你的生命型態遠比我進步，能力也比我強大……

　　但是，以哲學而論，我覺得我至少有一點是勝過你的……那就是，我有自己想追求的目標，我為了那個目標而活下去——而你，有嗎？」

　　……

　　「你明明懂我想傳達的訊息，卻拒絕跟我溝通，或許你覺得沒這個必要性吧……你真的是一個非常自大、蠻橫傲慢的存在！」

　　另一端依舊沉默著，而那樣的沉默跟之前不同，如深海的黑潮暗中震盪，有種正在考慮的意味。

　　「你好好想清楚吧……我要回去寫小說了。」

撂下最後一句話，天風的意識轉身，背影在黑暗中縮小、消失在數位空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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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振動，以清潔工身份臥底的機車行老闆拿起手機，看著作家剛收到的簡訊內容：

　　感謝你們的努力，我剛才已取得了整個幸福企業網路控制權，如此一來相當於切斷女媧的手腳。但是，尚未切斷祂意識與外界的聯繫，如此也只不過是減緩祂復活的時間罷了，若之後祂頭腦成功轉移到地表，我們的努力將功虧一簣。

　　具我研判，祂在現世的媒介，應該是人力網站總裁所帶來的，世界上第一隻吉士塔喂，因此，我還需要你們的幫忙……

　　成功了！既然目的已達，是該遞辭呈的時候了……清潔工帶著微笑脫下制服。

　　決定了，離職原因就寫：拯救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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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已歇業的某速食餐廳廚房內一景，窗邊掛著迎合聖誕氣氛的鈴鐺與佈景，而透過窗內可以見到，成為廚師的前棒球選手坐在桌邊若有所思，若再仔細看，則可以發現他的眼神凝視眼前的物品——那是一棵純冰塊雕成的雪花聖誕樹。莫非這是他剛才的傑作？

　　背後門打開，居士進入廚房，有點意外看著那棵一比一等高雪花聖誕樹，亦沉默思考著。

　　「看到這個，想必你的手傷已經完全恢復了。」居士說。

　　「是啊，感謝你的照顧，我的手已經完全沒問題了。」廚師摸著手臂說。

　　「所以，也差不多是你離開這裡的時候了？你終究還是忘不了棒球……」

　　「該怎麼說……雖然手康復了，技術上也沒問題，但是我體力完全沒辦法跟全盛時期比，應該先從救援或中繼開始吧……所以不一定有球隊要我……既使如此，我也希望能死得其所……」

　　「那你打算去哪裡？」

　　「有認識的教練引薦幫我美國球隊，測試順利的話獲得小聯盟約應該沒問題，雖然明知上大聯盟的機率渺茫，但我想堅持到最後一刻……」

　　「就算因此退休也是死得其所？」

　　「對，死得其所。」

　　「好。」居士嘆一口氣：「確實，你的身手不該埋沒在這裡的……那好吧，餐廳的人手我再想辦法……另外，我有一個笨徒弟，他做事總是橫衝莽撞的，尤其是最近，可能會有一些不自量力的行為，如果可以的話，麻煩在你的能力範圍內幫我照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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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二十四日，從這座全台幸福指數最高的城市上空俯瞰，我們可以看見車站熙熙攘攘的人來人往，以及將道路塞滿的車水馬龍……

　　這個城市步調很快，交通號誌轉換很快，人們走路速度也很快，在市中心點聚集、四散，建築物是器官，活動的人群則是細胞。

　　鏡頭旋轉，在這群細胞中一直靜止的兩個小點的色調明顯與其他人不同，對照其他移動的人群有種不搭調感——

　　睽別一年，樹人與廠長再度出現在這裡，回憶的空氣混雜著快樂與悲傷的氣息，曾經熟悉如今逐漸陌生的地方。

　　日光穿透光陰之網灑落遺憾與無奈的色調，百感交集是人生。

　　「你感覺到的東西是在那個方向？」廠長問樹人。

　　「嗯。」樹人感覺到，往幸福醫院方向，有和自己氣息類似的一股力量出現。

　　「那你說過，那個邪惡的吉士塔喂是在……」

　　「另一個地方。」廠長遙望另一個遠方。

　　……

　　「看來，我們要先在這裡分手了……」

　　「嗯。」樹人默默低下頭。

　　「畢竟，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廠長嘆了一口氣。

　　樹人不語。

　　「各自保重！」他們重重互握雙手。

　　……

　　告別廠長後，樹人彷彿化為城市中的一座雕像，原地呆立良久，在不知那來的一朵花瓣飄落他肩膀後，才終於起步，往醫院的方向前進。

　　不藉助任何交通工具，用最原始的方式，一步步向前走，慢慢，由淺而深，腳步印在水泥地上。

　　首次感覺到同類的氣息，連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期待或害怕，那樣複雜的情緒。

　　不管你是什麼，你在那邊等著我。

　　來自遠方的未知呼喚驅使他一步步向前，直到這裡——

　　幸福醫院舊址，以地基不穩重新施工為由遷走醫療設施與病人，工程卻沒有繼續，使這裡淪為報廢大廈。

　　塵土飛揚中，樹人就站在這裡。

　　氣息來自地下？

樹人凝視地上微隆的土丘，原本靜止的土丘此時如心臟鼓動著……

　　察覺某種危機感，周圍電流往樹人方向凌空匯集，接收了附近電力，身軀膨脹，藤狀組織穿透皮膚包圍身體，基於自我防衛的直覺，樹人變身！

以土丘為中心，地上的沙土、小石子、落葉無視地心引力漂浮升起，樹人雙眼盯著土丘，持續充電，雙腿牢牢釘住地面。

　　那個東西破土而出，方圓百尺所有汽車警報器不約而同響起，然後在一瞬間消滅，樹人也失去了電力供應……但他不在乎，因為眼前出現的人讓他思考暫時斷線，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個同類竟然是？

　　樹人訝異望著已被改造成哪吒的研究生，與樹人不同的是他身體除被樹藤纏繞外，皮膚轉為銀色並散發光芒，身體沒有變大，瞳孔外圈是深紅，中心則是深藍，那彷彿儀器鏡頭的眼神感覺不到絲毫人性。

　　「你……」

　　一句話尚未說完，哪吒身體以無視地心引力的姿態朝他飛來，並對樹人展開攻擊。

　　「不是這樣的吧……振作點啊你！」樹人奮力格檔哪吒對他的攻擊，再怎樣也沒想到，如今要面對的敵人，竟然是自己好友。

　　看到久違的臉孔，樹人回想起遙遠的過去，還在當遊民，在跟鴿子搶奪食物時，撿到那張傳單……第一次到研究生幾乎變成森林的實驗室，研究生還在他面前徒手抓下一條青蛇……變成樹人那晚，研究生體貼安慰崩潰的自己，騙說他其實是地球防衛隊的隊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地球……

　　卻怎麼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是這種干戈相見的局面？

　　痛楚將他從回憶喚回現實，這時才察覺到，不知何時自己已經放棄了防禦……

　　「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呢？你還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巨大化的樹人默默承受哪吒對他的攻擊，他第一次明白，原來變成這個狀態的他自己還會感覺到痛……

終於，一滴淚水自他眼眶落下……

　　「你知不知道，我最不想了斷的敵人——就是你啊！」樹人悲痛狂吼！

　　「你這樣……要怎麼保護地球呢？」

　　樹人奮力推開哪吒，並揮出全力一拳——

遭受反擊的哪吒退到數十公尺後凌空定住。

　　雖然「他」似乎有某種程度的引力控制能力，但肉體強度還是自己稍微強一點？

樹人冷靜分析著，並不是沒有贏的機率，一定要將他狠狠打醒。

　　哪吒如機械般精準冷冰的雙眼轉向道路一台重型機車，伸手，藤蔓將機車捲起，拉至哪吒的手上，並燃燒著，逐漸鑄成一把燃著火焰的巨劍。

　　看來他的引力控制雖然可另自己漂浮，但沒辦法拖曳太重的東西，不過他還有觸手，而且似乎有一定程度的溫度控制能力？

　　樹人繼續分析著哪吒的強弱，然後，對局勢做出最精準的判斷——

　　逃！

　　樹人抓起一台汽車丟過去阻礙對手後隨即轉身狂奔！

　　飛來的汽車被哪吒一劍劈成兩半，哪吒滿意看著自己以重型機車鑄造出來的巨劍，這幾個動作浪費了幾秒時間，樹人已經消失在肉眼可視範圍……

　　但他是哪吒。

　　比毛孔還小，成千上萬個奈米鏡頭360度全開，哪吒不必轉頭已經掌握到樹人在另一方藉著牆壁掩護奔跑的身影……

　　樹人狂奔到一半愣住，無言看著插過牆壁出現在眼前的巨劍，然後往左方轉頭，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劍身，然後是崩解的磚頭，接著是哪吒破牆而出的手臂、臉……

　　不行！這樣的力量根本不夠啊！

　　在被哪吒利劍開膛破肚之前，樹人伸手，危及之際發揮潛力，天雷招來！

　　雷電落下，粉碎了哪吒身上樹藤與懸浮周圍的奈米鏡頭，樹人接收雷電力量後，以更勇猛的一拳將哪吒打飛，然後——

　　——繼續逃！

　　似乎是受到一點阻擾，不過本體絲毫無損，哪吒靜待自己的藤蔓與奈米鏡頭再生，然後，提起巨劍，繼續跟上。

　　「不用追了！」

　　樹人提著消防水管出現在眼前，打開水栓，一股水柱噴出——

　　「降一下火吧！」

　　哪吒看著手中巨劍的火焰被澆熄，原本燒紅的鐵塊轉成焦黑的銀色……

　　無言的狀態持續不到十秒，澆在身上與巨劍的水花化為蒸氣，利刃再度恢復高溫的橘紅。

　　「啊對不起我錯了！」樹人拋下水管，然後把身旁可以丟的東西全部往哪吒的方向丟，然後——

　　——繼續落跑！

　　這次並沒有拋開緊跟在後的哪吒，雙方依舊維持十公尺左右，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距離……

　　要用計謀，不能硬碰硬！

　　追逐過程中偶爾有路人遇到驚訝尖叫，膽子大一點的拿起手機或數位相機要拍攝卻發現手中電子產品不明原因故障無法使用，從這點可以推測，哪吒可以使周圍電子儀器無效化……

　　怎麼辦呢？奔跑中，樹人情急生智，將哪吒引至空無一人的公園……嗯，應該說，本來有人後來被嚇跑後，就變沒人了……

　　公園中的草坪上，樹人終於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哪吒。

　　哪吒高舉巨劍躍起，雷霆力均的垂直斬擊落下——

　　樹人以左手臂與肩膀擋住燒紅的劍刃，他聞到硬化皮膚燒起來的氣味……

　　「馬的還是會痛啊！」樹人對準哪吒臉揮拳重擊！

　　哪吒放開巨劍撤退，拳頭落空。樹人費力拔起嵌入肩膀的巨劍。

　　「現在武器在我手上了。」樹人說。

　　下一刻巨劍被哪吒射出的藤蔓纏繞……

　　「好啊！這些觸手我就幫你修剪修剪吧！」樹人像用筷子捲麵條般，讓藤蔓一圈又一圈繞在劍身上，並逐步拉扯靠近……

　　哪吒與樹人角力拉扯，彷彿拔河，但是繩子越捲越短，當短兵相接到一段距離後，哪吒切斷相連藤蔓，樹人一時重心不穩後仰，並在一瞬間遭受連環重擊。

　　接受天雷充電後，防禦力果然有比剛才高，雖然速度仍然比較慢，但是在公園裡，依靠大自然的力量，還可以做這件事——

　　遍布哪吒周遭360度奈米鏡頭察覺到腳下的雜草以不自然的速度快速生長，他直覺停止攻擊欲往上逃，但雜草以更快的速度纏繞雙腳，並巨大化。

　　「看來控制植物的能力我還是比你強上那麼一點……」

　　樹人放下武器，喘息看著巨大化的植物把哪吒捆成肉粽。

　　「你先在裡面冷靜一下，我們再好好談，聖誕夜打打鬧鬧是不允許的。」樹人說。

　　咦，是錯覺嗎？感覺天氣似乎變冷了？那白白落下的是什麼呢？樹人伸手，落在掌心裡的竟然是一片雪花？

　　怎麼回事？

　　察覺不對勁，樹人望向困住哪吒的那一團植物，不知何時葉面已經壟罩一層冰霜，如玻璃破裂清脆的聲音，哪吒撥開結凍的葉片，手上還拿著一把冰劍。

　　樹人苦笑，不妙，剛才雷擊充電的能量已絕大部分都在剛才的植物巨大化，這時該怎麼辦？

　　電光火石間樹人再度冷靜分析哪吒的強度指數：

　　肉體防禦力——與自己相差不多。

　　肉體攻擊力——與自己相比稍弱。

　　速度——較快，而且還會飛！

　　戰鬥技巧——不差，而且有觸手(藤蔓)援助！

　　特殊能力——一定程度的引力控制、一定程度的溫度控制、範圍內電子儀器無效化。

　　分析結果，結論是——

　　「幹你怎麼可以這麼犯規！」樹人忍不住破口大罵。

　　「投降可以輸一半嗎？你跟蜘蛛人打誰會贏啊？」